日前,在上海舉行的第十八屆中國國際數碼互動娛樂展覽會(ChinaJoy)上,66歲的高建華成了年齡最大的showgirl(表演的女孩)。她穿著高中生制服,大跳二次元宅舞。如果30歲的女星穿成這樣,也許會被批“裝嫩”,但年輕人對這位說“年齡只是一個數字”的奶奶卻很買賬。一頭蓬松的扎著紅色蝴蝶結的白發成了全場焦點,不少女孩問她:奶奶,你的頭發是真的假的?太美了!

去年,高建華加入的“時尚奶奶團”靠著白發紅唇、窈窕身姿和不老心態,在網絡橫空出世,粉絲超600萬,抖音賬號播放總量超10億。在她們背后,是一代中國老人對美好生活進一步升級的向往,是互聯網對“銀發流量”的追逐。

“時尚奶奶”平均年齡65歲

作為“50后”,高建華的名字是一個時代的烙印。她在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長大,嫁給了一位北京知青,1988年到北京進入國營大廠。20世紀90年代末趕上國企改革,45歲“退休”。為了供兒子上大學,她又進私企干了幾年,一天上十幾個小時班。55歲,總算閑下來,又遇孫女降生,一帶就是8年。孫女上幼兒園后,高建華加入社區舞蹈隊。年過六旬,舞跳不大動了,她轉戰老年模特隊,每天和老姐妹們一起走臺步。

在北京,業余中老年模特隊有上千支,里面不乏氣質出眾的奶奶參加商演、拍廣告。去年5月,從事廣告營銷工作的“90后”何大令在一場時裝走秀上看到T臺上的白發奶奶,眼前一亮。當時她正在做蠟染旗袍的營銷創意,于是從幾支老年模特隊里找來一群奶奶組成“時尚奶奶團”,團員平均年齡65歲。一個月后,奶奶們穿著蠟染旗袍在北京三里屯走秀的視頻迅速登上微博、快手、抖音三大平臺熱搜榜。一天里點贊近280萬次,播放超4000萬次。“時尚奶奶團”一炮打響。

目前,何大令的公司簽了包括高建華在內的10位奶奶,并從北京搬到杭州。在杭州,公司給高建華租的房子有一面白墻,她不喜歡,就把面膜包裝紙上的花剪下來貼到墻上,還在窗臺上養起花花草草。“不是有錢了買幾件高檔衣服穿就是美。我們這代人都是從計劃經濟時代走過來的,穿舊布都能穿出美來才叫真的美。美是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來的,美就是熱愛生活。”

高建華沒想到自己在66歲加入“女團”,開始了乘風破浪的新事業。“走在街上有人會說‘哎呀,我也想像阿姨這樣不染頭發,像阿姨這樣活得漂亮’。”

打破“中國大媽”刻板印象

“時尚奶奶團”的運營團隊,除了何大令和她的合伙人胡媛是“90后”,其余全是“95后”。他們會根據每位奶奶的不同個性塑造差異化的“人設”,拍攝不同風格的視頻上傳各大平臺。

劉小平的抖音賬號叫“少女心奶奶”,里面全是她和金婚老伴“溫柔爺爺”日常秀恩愛的畫面。今年72歲的劉小平是這群奶奶里最早“火”起來的。2018年3月,她和老伴一起去蘇州拙政園玩。她穿著藍灰色旗袍撐著油紙傘的樣子被一位路人拍下,傳到網上,很快有了100多萬點擊量,有人留言:“希望老了可以像這個奶奶一樣優雅。”

高建華是“華奶奶”,常發一些帶情節的短視頻,為年輕人的愛情、工作、生活支招。“我想做一個有趣的人,不光是看上去挺漂亮,更要做有思想的奶奶,去影響人。我的偶像是傅瑩、華春瑩這樣的才女。”

去年年底,“時尚奶奶團”的奶奶們登上游輪,向南太平洋進發,開始了為期53天穿著旗袍游世界的旅程。除了下船玩,高建華還喜歡在船上上課。雖然船上美食不斷,但她常常忙得飯也來不及吃,嚴格遵循日程表,聽教授、非遺傳承人、工藝大師講課。當然,高建華和“時尚奶奶團”此行還有一個目的:展示中國旗袍的美,展示中國奶奶的美。“之前大家對‘中國大媽’有一種刻板印象,覺得這群人素質相對低下。其實中國有許多時尚、優雅的奶奶,只是沒被看到。‘時尚奶奶團’不僅在看世界,還在向世界傳播中國文化。”高建華說。

爭奪“銀發流量”生意機會

網絡是年輕人的領地,老年群體一度處于失聲狀態。但如今,越來越多網紅爺爺、網紅奶奶走入大眾視野。這也漸漸演變成一門生意。

近日走紅B站的“敏慈不老”已89歲高齡。在孫子的幫助下,她僅靠講述自己的人生故事,就在短短3個月內吸引30余萬年輕粉絲。來自山東的“阿木爺爺”63歲,憑木匠工藝“圈粉”無數。制作魯班凳、將軍桌、搖椅,還有孩子玩的竹蜻蜓……爺爺不僅在國內吸引大量觀眾,在海外也獲得上百萬的訂閱。

網紅爺爺、網紅奶奶們的視頻,一類由兒孫拍攝、剪輯,另一類按照寫好的劇本,由專門的團隊制作。粉絲量增加到一定程度,他們可以接商業廣告、參加線下活動。何大令曾在去年夏天和團隊花了兩個月時間調研。他們看到中國社科院公布的數據,中國目前60歲及以上老年人已達2.49億。據預測,10年后,這個數字將達到3.71億。這一代老年人中,有不少是1977年高考恢復后的第一批大學生,無論是文化程度還是消費水平,都比上一輩人高。他們樂于擁抱互聯網。“目前網絡上充斥年輕的網紅博主,市場飽和、同質化嚴重。而老年的美妝博主、時尚博主、健身達人非常少。我相信未來一定會涌現一批老年頭部博主。這是巨大的機會。”何大令說。記者 吳桐 實習生 杜昕兒